「馬修威廉姆斯,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許多人問過馬修這個問題,馬修自然——也曾捫心自問多次。
馬修威廉姆斯,眾所週知的和善溫良。他與阿爾弗雷德長得相像,性子卻與那五大流氓之一的王者沒有任何地方相似。
阿爾張揚大氣,是世界上一輪人人可見的烈日,他光芒四射,好多管閒事,有許多人愛他,也有許多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齒。而馬修。他更多時候是一個韜光養晦的隱士,沒有多少人記得他,就算有功勛人家也不會想到是他的手筆。
沉靜溫柔的加國——所有人都是這麼評價他——沉靜溫柔的加國。
因為所有人都默認了他的溫柔,默認了他的忍讓,所以,相反的,並不會有多少人記得他的生日在乎他的感受。
2016年是一個多事之秋,也搞得他的生日無人來賀。
亞瑟公投脫歐,導致股票直插谷底,全民恐慌,內亂升級,甚至出現了空前嚴重的種族歧視;亞瑟控制不住,現在又怕了一般要求再與歐盟當局商量,作為歐盟國家之一的弗朗西斯無可避免地被捲入了是非當中。如今歐盟一片混亂,他那兩個如父如母似的國家今年是肯定來不了賀他了。
馬修靜靜地彎起唇角笑,手中捧著阿爾托大使送來的賀禮,眉眼中盡是柔情。
可是⋯⋯馬修低頭俯瞰著國會山下面的花園,那裡陽光燦爛,人群洶湧⋯⋯可是今天似乎缺了誰。
幾個小時後,馬修心中的患得患失開始變得強烈。他下了鐘樓,快步流星地走下樓梯來到國會山的門前。
警衛見了他都笑咪咪地問好,一個路過的臉上畫著加國國旗彩繪的的孩子高聲唱著頌讚他的歌兒:「O Canada. Our home and native land.」
幾乎是一剎那,狂風乍起,天空落下了如注的淚水。冰冷的雨水就這麼把他攔在了國會山的大門內。
人群喧嘩,立即四散開來,還有三兩聲還在抱怨著「怎麼和上一年一樣。」
馬修退回了大堂,目光溫和地看著外頭傾斜如注的雨幕。
他記得,上一年也是這麼一陣雨,有人從他的背後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擁抱,捧給他三隻紅雞蛋。
可是今年,這個人沒有來。
馬修淡淡地笑著,心底思索著許多,面上卻不露端倪。無論能力如何,他總是最會藏拙的一個。
我站在國會山的雨幕前凝視,我想看到那個人,可是那個人沒有出現。
上一年國慶是一場不間斷的大雨,這一年的國慶不止一場雨。隔了一兩個鐘頭後,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一場暴雨接管了國慶日的下午時分。
馬修重新站回到了鐘樓頂,他低頭看著四散的人群,目光如炬卻沒有見到那個人的出現。
有人告訴他,今年的七一那個人的弟弟沒有如往年那般出大亂子,因此那個人有很大的可能在今年就不會有時間來看他了。
馬修聞言只是笑著說,當然是家人重要啊。
當然是家人重要,我又算什麼呢?不過是他無助時伸出援手的一個恩人,一個溫和沉靜,隨時被遺忘的恩人。
難道溫柔體貼,就活該不被當回事?
馬修不否認自己的好脾氣——他可以輕易地原諒所有人,即使那事再過分,只消那人撒撒嬌,低聲下氣地道個歉,這事便算完了。
因此,當他看到那人在煙花幕下向他奔來時,當他看清那人眼中的疲憊與欣喜時,他好不容易積聚了一天的不滿便瞬間煙消雲散了。
「I'm terribly sorry Matthew!」那人氣喘吁吁地向他道歉,捂在胸口的手中握著用布巾包好的三個紅雞蛋。
「It''s alright.」馬修聽到自己這麼說。
那人喘過氣將紅雞蛋捧到他面前,面上掛著笑容,洋溢著祝福。
It's a bit late but happy birthday, my beloved.
馬修也笑,他沒有問為什麼那人會遲到,也沒有問那個人的弟弟有沒有給他添麻煩。加國化身只是接過禮物並張開手臂將友人攬入懷中。
「Oh my charm. Thanks for being with me, Canton.」
句子最後,那個人的舊名在他的齒間婉轉出最妙不可言的音符,就像當年他在溫哥華唐人街的街頭叫住那個人一樣。
區別在於,當年他未能叫住那人;而現在他們正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