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孽下篇

#cp虹跳清水

#大年三十要到還是給了開放性結局吧

#BE HE什麼的……看文評定




從前曾迷茫過：究竟江湖是什麼樣子？

江湖，別去闖；一旦深陷其中，道義為次，但求自保。

父親，這是為何？

因為，江湖之上，道義之說更多時候是人云亦云啊……

跳跳原本不懂父親這句話的意思，可在黑虎崖那些年，他終究是明白了。

世上本無黑白正邪。豪氣幹雲以天下為大任的站一邊，成了光明大道；以殺止殺只為本心舒坦的湊一旁，做了邪魔歪道。

其實在江湖上站什麼都不打緊，打緊的是要懂得明哲保身。江湖中人，有時做事就是憑一口氣，不論正邪。

在黑心虎第一次任命他去屠人滿門時，他曾掙扎過，以保教清譽為說辭，勸黑心虎不必如此行事。

黑心虎橫了他一眼，問他為何覺得屠這一家會損教清譽——教主後來又補上：本教何來的清譽。

跳跳單膝跪地，汗流浹背，卻也強自認真解釋著：世家屹立江湖已久，人脈廣播，名聲顯赫，又是遠近聞名的善家，輕易屠之怕出師無門惹世人詬病。

世人詬病？

黑心虎冷笑地看著跪在階下的小少年，這小少年太過乾淨清澈，而太過清澈見底之人，黑虎崖不留，江湖也不會留。既然他是點血落清潭而不成色，那麼屠人滿門的血流成河便足以染污他。

「且不說本教在不在意世人之口，孤王只問你：若眼前這家人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門下子弟狗仗人勢欺辱百姓無惡不作；經年累月的名聲不過是盜取他教絕學而成，不過每到饑荒時還會派給飢民一些米碎做人情，又與你有殺父之仇，你又當如何？」

跳跳被繞得懵，說：可是江湖傳言……

江湖傳言你信，孤王說的你便不信？

人云亦云之中，江湖口耳相傳的真假你又看得幾分入骨？

跳跳想世家本無錯，既勸不動黑心虎，就只得自己打掩護。於是星夜趕路給世家的家主送消息叫他做好防禦。

後來種種不必贅述，簡而言之世家守住了地盤，魔教無功而返，跳跳首次識得黑白兩道原是可以玩得如此順溜。年幼的青光劍主自覺有股正氣油然而生。

只是後來哭笑不得的是，當年的世家確實出賣過青龍門給魔教以求自保，只不過後來利用價值消耗殆盡，魔教意欲斬草除根罷了。

黑心虎也許沒有言中世家所謂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卻無意間言中了世家間接導致青龍門滅門的慘劇。

無意間放了滅門的仇人滿門，跳跳真不知自己該作何感受。

到底何人該死，又何人該赦？青光劍主在黑虎崖無數個不眠之夜想著這個問題。

好在現在也不用想了——

長虹劍刺穿腰腹，割破手腳關節。天下第一劍不負盛名，跳跳渾身血色靠著樹幹癱軟下的時候才感覺到了那劍鋒撕裂血肉的痛感。

「我不願讓你死。」長虹劍主如是說，堅毅的眸中沉澱了哀涼，將他藏在樹旁的一個山洞中道：「我用劍封了你的穴道筋脈，你且在這裡等一等，我馬上回來。」說著，他拿走了他腰間已染血污的玉珮。

跳跳想笑，笑不出聲。虹貓算是小瞧了他——在黑虎崖幾年，當他什麼手段沒見過？不過以劍封穴，又如何奈何得了他？

單憑一塊玉珮就要那些正派人士信服，怕是行不通，絕對行不通——跳跳在心底搖頭，口中歎氣，呼出一口血腥味道。

正派替天行道，輔助七劍剷除餘孽，如此光明磊落，要的當然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的結果。

跳跳花上了些時候解開穴道，卻總是有傷在身，貿然動作只怕圖惹是非，便先按捺住。

果真他坐了沒多少時間，便聽外頭有動靜。正收斂好氣息，抬頭只見虹貓扒開那山洞口的遮蔽物。

跳跳眼瞧著虹貓氣息似乎有些不穩，便問道：「你可還好？」

似乎事態緊急，虹貓並未在意為何跳跳可以在被封穴的情況下說話，而是直接閃身進來山洞中，又在掩蓋好洞口的遮蔽物。

虹貓勻了勻氣便道：「他們要來這邊找你的屍身。」

跳跳眉毛一抬，他早有預料，不知該如何回答。

眼前這個七劍之首同當年的他一樣，太過乾淨，纖塵不染，只見識過黑白相爭，未領教過江湖險惡。

江湖險惡不在於黑白兩道正邪兩派，而在於人心輿論。

就像現在江湖大派人認為他是魔教餘孽，他就是魔教餘孽，難以翻身。

虹貓不知跳跳此刻內心所想，便道：「他們大批人就快往這邊來，這山洞中有歷代旋風劍主留下的密道，你等會別動，我背你走。」

「……不必了。」跳跳止住虹貓的動作，小小歎了口氣道：「少俠，這法子行不通。他們要我的屍身，你便把我送出去，他們這些人不見屍首不會罷休的。」

虹貓沉聲警告道：「別說話了，正如你當年拼命幫我，我現在也會拼命救你。」

「你終究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

虹貓毫不客氣地打斷跳跳的話，反手就將人的半個身子扯到背上。胸膛腰腹的傷口一受擠壓又淌出一些鮮紅，染了虹貓本尚算白的衣服。

「我是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可以大家一起解決的事情，你偏要自己扛上身？明明不是只有死一條路，你為何偏偏把自己逼進絕路？」

虹貓一句話說的利索，也絲毫沒有停頓，說話間也背起了手腳仍是酸軟的跳跳向山洞深處走去。

山洞口不淺，走到無光處，虹貓抬腳探了探地下，憑著達達教的步法踩出了機關，只聽轟隆一聲，似乎有石門升起，虹貓摸索著石墻慢慢往前走。走進石門後，右邊石墻上兀自亮起一個火把，石門隨即降下。

此密道設計精巧，每走一步皆有火把提前亮起而後頭的火把也會被機關蓋下來的鐵罩熄滅。

火把只起到普通照明之用，但習武之人五感靈敏，這等光度倒也足夠。

跳跳伏在虹貓背上一直不說話，呼吸也很緩慢微弱。在虹貓以為這個青光劍主有什麼不測之時，將頭擱在他頸窩的人總算言語了：

「虹貓，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是將七劍都拖下了水？」

虹貓頭也不回：「七劍七人一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跳跳半垂著眼：「可我不願看你們同我一起……遭難。」

青光劍主的說話聲略低，比不得他平日調侃眾生的語氣，但莫名讓虹貓也放軟了語氣——

「說的跟我們願意看著你獨自受罪似的。」

跳跳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可你要怎麼做？他們會相信你嗎？他們只相信他們自己的想象。」

虹貓聞言只覺胸口似憋了口氣，好半天衝到喉嚨口又化作虛無。

「我會解釋，不斷解釋；我會找證據，證明你是青龍門遺孤。」

跳跳回復了些許力氣，說話也漸漸不似前兩句那麼有氣無力：「證明了又如何？我依舊是魔教護法，他們都是死在我的手上。我仍不是白璧無瑕的劍主，償命理所應當。」

虹貓撇撇嘴道：「你想的未免太淒慘，真當江湖人都不講道理？」

跳跳沉默了一下，半是譏諷半是自憐般道：

「因為講道理的人不會在江湖。」

虹貓被這一句話氣的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跳跳經歷過什麼得出這種話，但平生只經歷過一次正邪之戰和半次都不算的門派相殘的他，憑藉著本能仍相信著那一套「懲惡揚善」的江湖說辭。

虹貓知此刻不可再讓跳跳說下去——他長的一副三寸不爛之舌，再多說下去怕是要能把他說服再提劍殺他一回，他於是搶白道：

「好一個伶牙俐齒看透江湖的青光劍主。即是如此我也不跟你講道理——我爹說過長虹劍是七劍之首，那麼我這個第一劍就命令你這個第六劍跟著我，讓我保護著，直到我證明給你看江湖人還是講道理再說。你也別想死入黃泉看黑心虎那老賊，你是我……七劍的人！」

跳跳伏在虹貓背上，耳畔聽的，笑聲卡在肺裡差點笑岔了氣。

虹貓果真是聰明的，抓著他話中這麼一個空子就鑽的那麼自然順溜。他又能說什麼來堵自己方才的話？便只好輕聲道：

「好……第六劍，遵命。」

最壞的結局不過一死。既然長虹劍主有意保他的命和駁他的話，他便先不死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