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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中心】離經叛道「廿五」

#貼吧舊物,黑歷史重修

#非歷史專業,盡量嚴謹,考究黨慎入

#有aph王耀設定

#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粵君講從前的故事



將待辦事宜捋了個明細,中秋前後算是有時間,王粵便對使者點了頭,應下了中秋之約。


誠如那使者所言,近幾年的世道都不算頂好——或說「不算頂好」已算是十二分客氣。


王秦處歲歲旱蝗並災,人皆相食,草木俱盡,流寇四起;王冀挨著王京,疫症鼠疫禍不單行,傳染至盛,朝發夕死;王晉亦不可避免,鼠疫接連感染至王秦處,排門逐戶,十室九空。北地淒涼,南地亦有洪澇旱災,更莫論關外還有那滿洲清軍虎視眈眈,真真內憂外患,無一保全。


若論理,這時候的京都,王粵著實是不大願意去。年歲不好,收成不多,國運不昌,熱鬧都怕熱鬧不起來。只是這使者也說的有理,不管有沒有效用,但看殿下們聚在一起,人心便稍穩,這一去也權當沖喜。


王粵是不想去,但又覺應當去。


王港聞聽又要去王都,道自己盤算了半年要跟王粵在本地過中秋,叫上王澳和王瓊,大家一起小小樂一樂的願望是徹底凍過水,沒指望了。


王粵看他鬱悶得小臉脹鼓鼓的,連中覺也睡不好的樣子好笑,便道:「其實也沒有不好的,還記得上回我們一同過中秋的時候,大家騎馬圍獵,幕天席地打野味,也不失為一樂呀。」


「說的跟哥哥你親自上馬打獵了一樣……哥哥在馬上弓都拉不穩,有兩次還差些把重華和殷盛兩位兄長當了箭靶子。」王港悶聲悶氣地道,一手摟過被子蓋住了半張臉。


「胡說什麼?那是他們擋我箭前,我的箭又不會拐彎,哪裡能躲他們?再說便是後來要我在邊上看著了,我也看了個痛快。」王粵笑哼一聲,伸手輕拍王港的背王港,「別說話,別動,閉眼,睡覺。」


算算來,自己這些年往帝都去的次數有點多——輕拍著王港的背,輕聲哼著催睡調的南旭如是想道:這未免過分勤快,怕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次到帝都是過了明面的,比不得前次自己自作主張,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去了。王粵只祈願那蕙質蘭心的明賢和英明神武的重華能忘掉他前次待了半月有餘都不曾給王耀請過一次安的「荒唐事」。


帝都現是崇禎帝當家,是王粵記憶中的那個玉雪可愛的五皇子。昔年他說五皇子唸書唸得好,喜愛這個孩子規規矩矩的樣子,遂心血來潮,送了那孩子一隻腰佩的牙雕玲瓏球。


經年而過,那孩子已經在龍座上坐了幾個年頭。須知那龍座可不是好坐的,王粵不知昔年那規矩懵懂的孩子如今已是何等模樣,這世道是不會有什麼養人的王權富貴,他只願這孩子別太被耗了神。


再見那年輕的帝王時,不論時間還是地點都頗出乎王粵的意料。原想著總該要等那中秋團圓晚宴才會見到的,不想卻出現在晚宴前設來給殿下們解悶的曲水流觴宴上。


少年皇帝來時並未有唱名,他悄沒聲地就坐到了一邊,待王粵發現他時,他早已吃過了一盅酒。


皇帝未著朝服,只穿著家常的一身黛藍圓領袍,帶著烏紗翼善冠。王粵瞧著那顏色重,壓的年輕人面色青白,也不活潑,不由得蹙眉。


「聖上該去與他們玩樂兩回。我是個肚裡沒墨水的,就求了恩典坐在邊上看。聖上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理應去拔個頭籌。」王粵指了指流觴宴上的其他殿下對皇帝道,彼時那席上不知行的是什麼令,只見的似乎東元王皖亂了令,被罰下席去,與各位斟此輪的酒。


皇帝看了眼那頭的境況,輕笑,搖搖頭,道:「朕處理了一日的事務,神思倦怠。貿然上場怕毀了尊上們的興致,還是免了,就叫朕與尊上您在此安靜說會子話吧。」


「我笨嘴拙舌的,能說什麼?」王粵搖頭一笑,拈了顆核桃放進嘴裡,眼睛一亮,靈機一動,戲謔道:「不如我與聖上學著對山歌?」


皇帝嘴角微抽,一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兩聲,說:「這主意雖是新穎,但朕想聽尊上說些別的故事。」


「聖上實在為難我了,這一時間能說些什麼別的故事?」王粵苦笑著搖搖頭。


「也不必選別的,」皇帝提道,「昔年有幸歇在尊上宮中一宿,尊上當時見我心有餘悸,久未入眠,便同我說了一個故事,哄我入睡。這故事……尊上似乎還未說完。」


王粵不意他仍記得當年未說完的一個故事,不禁歎這讀書的人就是腦子好使,陳年舊事也能記得一清二楚。皇帝話說到這份上,王粵心下一軟,少不得給皇帝一個面子,便緩緩說起那未完的故事。


說起來,那故事也算久遠,是王粵在教堂神父口中聽來的,說的是約莫五百年前耶路撒冷王國的一位國王。


傳聞耶路撒冷是一位西方神明基督傳教、受難、升天的地方,因此後世教徒多視此地為聖地,也為後世教徒爭奪之地。十世紀時,教宗烏爾班二世召十字軍東征,從法蒂瑪王朝手中奪取聖城耶路撒冷,並建立耶路撒冷王國,故事即從這樣的背景選節敘說。


當日皇子夜不成眠,南旭便側身坐在床榻上,輕拍著皇子的背,溫聲說著這一來自遙遠西陸的故事,說那耶路撒冷的國王鮑德溫四世,說這個國王在幼時因他叔父一語成讖而在十三歲時便被推上王位,說這個少年國王年幼患病,身染被教義視為不潔與神罰的麻風病,不僅難以為王,更是連自身性命也難保。


可便是這麼一位重病的年輕國王,一位被教徒視作被神厭棄的聖城之王,以其幼軀病體,接連擊退意欲收回聖城的蘇丹王薩拉丁的部隊,在內憂外患風雨飄搖中將聖城耶路撒冷守住。


蒙吉薩戰役,鮑德溫四世以百名騎士千名步兵,大敗薩拉丁萬人大軍。自此,耶路撒冷王鮑德溫四世聲名遠揚,麻风王的威名亦傳遍大陸。在當時世人眼裡,這位傳奇的少年王甚至可以與耶路撒冷王國的開立者佈永的戈弗雷相提並論。


當時說到這裡,王粵以一個勝利和一個少年帝王神采飛揚、聲名鵲起的畫面作結局,略略寬了小皇子的心,叫他好生安睡。


而如今這位小皇子,時隔多年,要問他這個故事的後續,問那位與他相隔幾百年的異邦國王的結局。


王粵該如何說?


說這位國王自那次蒙吉薩戰役後病情惡化,麻風病使他身體腐壞,面容盡毀,雙目失明,須多添衣物遮蓋身體,並日以夜繼戴著鐵面具示人?說這位國王拖著病體仍勵精圖治,斬除佞臣,卻仍是熬不過病魔折磨,在二十四歲那年英年早逝?


王粵想:這位帝王傳奇而短暫的一生若要顧忌生死吉凶來說,未免太無趣,而天朝的帝王該有一個氣度,不必為那虛無吉凶而丟盔棄甲。因此王粵並沒有挑揀避諱,他將他所知所學所聞都盡可能詳盡生動地描述給崇禎帝聽。


最後說到國王病逝,王粵沉聲道:「他以将死之身為同是行將就木的耶路撒冷王國續命,使搖搖欲墜的王國苟延殘喘十一年,足夠令世人驚奇,叫上帝大跌眼鏡。他的外甥不能守城,耶路撒冷終究被薩拉丁大軍所破,因此基督世界曾有一語流傳甚廣,說『上帝以聖城為其陪葬』。」


崇禎帝聽完了故事,垂首不語,手上輕拈著茶蓋撥了撥茶水浮沫,他不再是那需要聽故事才會入睡的小孩子,但眼前的殿下說故事時眼中溫和的光,卻是著實當他還是個孩子。


他眼眶微熱,忙抿了口茶壓下鼻間酸楚,這才道:「因此在史書上,那國王不算亡國之君?」


「可不算。」王粵搖了搖頭,「他死後而城破,他並非送王國滅亡的最後一位君主。」他看了眼皇帝手中的茶杯,又見他似乎面色有些發白,說了句旁的:「秋風起了,聖上這茶也放了些許時候,涼了,不如喝些热酒暖一暖脾胃?」說著便欲起身拿酒壺。


皇帝反應迅速,攔下王粵的動作,道:「何須勞動尊上?我這便去拿來。」


他話音剛落,便轉身從伶俐的宮人手裡親手捧了溫酒壺到王粵面前。這麼一轉身,就叫王粵看見了那冠帽下後腦上梳攏整齊的頭髮,青絲銀髮交錯著,竟是快要滿頭銀霜般的勢頭。


王粵忽覺心口有些發悶。不過這幾年不見,昔日那安靜乖順的孩子是長高了,但不想是連頭髮都白了。待皇帝坐回原位,他不禁探身伸手去捋皇帝的耳畔的鬢髮,扶正了些皇帝的髮冠,輕聲道:「皇爺勞神,須自珍重才是。」


皇帝被他這麼一動作,愕愣了一下,蒼白削瘦的臉上似乎泛起一絲紅,連帶著眼睛也似乎紅了一圈。


眼前的尊者曾護他性命,從移宮案中將他藏匿庇護在宮殿中,會洗手給他和皇兄做飯食,會在他夜不能寐時充當哄睡的奶嬤嬤給他講故事,也會在他睡後充作守夜的宮人守在他哥倆身邊。雖然照看他們兄弟兩的事是臨危受命,時間也不長,但憑良心道,眼前的尊者對他們是盡了心。


縱使他們不曾朝夕相處過,縱使那次的保護也不過是他們之間的第二次見面。


王粵不知少年皇帝此時心中作何想,只見他沉吟片刻,艱難開口,道:「尊上叫朕想起,先皇亦是如此對朕說……」


王粵靠近了他些,只待他緩緩地說:


「先大兄皇帝陛下落水後身染頑疾,藥石無靈,迴光返照之際召我於病榻前,彼時先陛下雖已不能言,但仍看著我,說:弟弟何瘦,須自保重。」


天啟帝朱由校落水染疾,一病歸西,此事王粵是知道的。而因天啟帝諸子早夭無後以立,彌留之際,朱由校傳信王朱由檢,立遺詔令其繼承大統的事,王粵也知道。但終歸不過是知道有這麼回事,旁的細節,他一概不知,如今聽崇禎帝說起,叫腦海中本枯燥平板的實事忽地有了那麼幾分活氣顏色。


召幼弟於榻前,雖自身已病入膏肓,見到弟弟愁容,開口第一句便道「弟弟何瘦,須自保重」。王粵勉強能想象那情形,崇禎的哀傷似乎感染了他,他也大約記得起那故去的天啟帝還未即位前不知世事愁似的開朗模樣,一時也有些感傷。


「你的兄長將你記掛心頭,這...」他開口,卻覺喉嚨莫名有一絲鈍痛,他不動聲色地壓下那絲不適,繼續說完:「這十分難得。」


世間有人將汝記掛心頭是難得,皇族兄弟間將對方記掛心頭的更是難得。


不知是否是自己聽岔了,皇帝一時不慎,覺著王粵這話中有一絲羨慕,道:「神帝尊上也是十分掛念尊上您的。」


沒想到小皇帝如此敏感,竟是要一針見血,王粵面上風雲不驚,實則心底已是兀地打了顫:「神帝陛下牽掛神州大地,自然是將處處記掛心頭。」他忙說了句平日都不在嘴邊的歌功頌德話,將王耀的話題一語揭過,又打趣道:「想來皇爺仁恩,不會不把我這偏遠之地記掛心頭吧?」


「豈敢……」皇帝略略垂眸答道,眼底的疲憊一閃而過,被王粵捉了個正著。


王粵道:「總聽世人道皇爺事必躬親,原是好事,但今日我見皇爺滿面愁容,已是力盡神殆之態,這下去,身子骨可受不住啊。」


皇帝苦笑連連,又搖了搖頭,道:「大明江山若敗在朕手中,朕是愧對大兄皇帝陛下信任,亦是愧對列祖列宗,屆時無顏面見他們於九泉之下。」


王粵正要寬慰幾句,他卻搶先問道:「尊上可知,皇兄病故前與朕說了何話?」


「他說了什麼?」王粵順著問,他的確也不知這遺詔細節之事。


皇帝閉了閉雙眼,眉宇間的哀傷濃重得幾乎要化成實質,似一幕烏雲縈繞不散。


突如其來的急召,蕭索巍然的皇宮,纏綿病榻的皇兄,咳嗽間吐出的血痰,向他伸出的無力的手……


皇帝哀歎一聲,道:「先大兄皇帝陛下道:吾弟當為堯舜。」


王粵只覺心頭驀地一空,五指似抓不住實物,險些翻了手邊碗盞。


吾弟…當為堯舜……?


他有一瞬間手足無措,連忙將眼底的慌亂掩去,輕咳了一聲道:「天啟此話,算是讚揚,但更算是託付,而於你而言,怕是重負。」


皇帝神色微訝,有一瞬間的懵懂:「尊上何出此言?這如何會是重負?」


「但觀容顏便知。」王粵歎氣,拍了拍皇帝手背,「若非重擔,你如何將自己逼到如斯地步?你才幾歲啊孩子?現已青絲花白,還道並非重任?」


他言辭懇切,其中一聲「孩子」叫得人尤是回腸九轉,皇帝也不禁紅了一圈眼眶,喉嚨幾番吞嚥,方將牙關的泣音咽回肚中。


「不過是兄長對弟弟的一句期望罷了。」皇帝喏喏道:「難道尊上不曾有?」


王粵心道這孩子愈大愈敏銳,想不到話題繞到此處還能有所說道,但平心靜氣道:「那可不曾,神帝陛下待我從不似天啟待你。」


皇帝察覺自己似是叫王粵生了幾分不快,此時也不敢做聲,只伶俐地給尊上添了一杯熱酒。


那一絲不悅來得快去得也快,王粵決計自己不會同這麼一個自己當年還看顧過的小孩子計較,但就天啟留的那句話,叫他不禁沉思。


先有孔夫子曰「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後有南朝有詩曰「佩服瑤草駐容色,舜日堯年歡無極」。這都是對上古賢君的讚美,天啟所言,本意也應是好的。但王粵多心,大唐盛時李太白那句「堯幽囚,舜野死」如烽火台上示警的滾滾狼煙,輕易將那些讚美的句子都遮蓋了去。


兩人靜默了半晌,皇帝見著王粵臉色愈發不妥,剛要說兩句,只覺那邊有人過來,抬眸正看見王桂掂著酒壺,拿著一小盅走過來,便止住了話頭。


王粵也見王桂走過來,收了沉思之色,彎眉戲謔道:「哦?是行錯了令被罰下來斟酒嗎?」


王桂剜了他一眼,將手中的小燉盅放下,盅內黃澄澄的蟹黃蟹肉:「席面上了蟹羹,我不大愛吃,想你愛吃便順道給你拿過來。」他掃了一眼兩人,平板地問:「我打擾你們聊天了?」


「些許,但不打緊。」王粵自然地遞上酒杯,笑道:「你可以斟酒了。」


「瞧你笑得那不懷好意的樣子。」王桂無奈般搖搖頭,直接將酒壺放下,道一句:「自力更生吧。」便拂袖回席。


王桂說話天生帶著一絲清冷,與他不相熟的大多會覺得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王粵是已習以為常的,便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哼了哼鼻子,拿過那酒壺揭開酒蓋一聞,旋即眉開眼笑,對崇禎道:「這給了我們一壺梅酒,正好用來開脾胃。」他說著,又將蟹羹添上匙更放到皇帝面前。


皇帝似有若無地勾了勾唇角,垂眸接過那盅蟹羹,聽王粵慢慢又說起要他好好保重身體之語,心頭似攏了一捧火,恰當好處的溫暖。


後來那場中秋晚宴皇帝是提前離席的,對王耀告罪是說還有奏折要批,還聚大臣商議,王耀體諒他事忙,也不怪罪他離席,只叫他身旁服侍的看著好吃的打包幾樣跟著皇帝去。


王粵在下席看著年輕帝王步履匆匆地走出宴廳,意有所指般地歎了口氣。


王桂問他怎麼了,他也不過搖了搖頭。


王桂瞧了眼那離去的皇帝儀駕,淡淡地道:「他是這天下的君主,你大可不必以一個看孩子般的目光看他。」


王粵笑:「你們都拿他當君主,總要有我一個視他如尋常孩子才叫世法平等。」


王桂冷哼一聲:「你又在胡言亂語了。」


「也好險是你聽著,否則我不就入拔舌地獄了?」王粵兀自調侃一句,將這話題揭過,兄弟二人再飲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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